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眉庄落水(1 / 1)

夜色像浓墨似的泼满紫禁城,延禧宫里只有几盏烛火摇曳,映得屋内光影忽明忽暗。安陵容坐在妆台前,对着铜镜慢慢梳理着乌黑的长发,指尖划过发丝,动作轻柔——这几日为了应付皇后的试探,她几乎整日待在宫里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日子过得单调又谨慎,连呼吸都透着几分小心。

突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夜的宁静,连带着廊下的宫灯都晃了晃。“小主!不好了!出大事了!”宝娟慌慌张张地冲进来,发髻都有些散乱,声音里裹着明显的颤抖。

安陵容手里的玉梳猛地顿在发间,青丝顺着梳齿滑落,她转头看向宝娟,语气沉了几分,压下眼底的惊惶:“慌什么?先稳住神,慢慢说,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
“是……是沈贵人!”宝娟扶着门框喘着气,胸口剧烈起伏,一字一句说得急切,“沈贵人在千鲤池落水了!”

安陵容脸色“唰”地变得煞白,握着玉梳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泛出青白——她竟忘了!忘了沈眉庄还有落水这一劫!前世的记忆翻涌上来,愧疚与懊悔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。如今事已发生,再多自责也无用,只能先赶去看看情况。

她来不及细想,随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披风裹在身上,便急匆匆往存菊堂赶。一路上夜色浓重,宫灯的光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,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,在青砖路上晃来晃去,透着几分仓促与慌乱。

等她赶到存菊堂时,屋里早已挤满了人,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水汽混合的冷意。皇上一脸凝重地坐在床边,眉头拧得紧紧的,手上珠串转得飞快;甄嬛红着眼眶守在另一侧,手轻轻覆在沈眉庄的手背上,指节泛白;华妃站在稍远的地方,斜倚着屏风,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,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;敬妃则在一旁低声安抚着哭哭啼啼的宫女,神色间满是担忧。

再看床上的沈眉庄,落水后就一直昏迷,脸色白得像张薄纸,双眼紧紧闭着,连嘴唇都没半点血色,嘴角还在微微颤抖,瞧着格外虚弱。

安陵容收住急促的脚步,胸口还在起伏,顾不得喘匀气息,便屈膝行礼,声音因赶路的急切而带着几分轻颤:“臣妾给皇上、两位娘娘请安。”

皇上闻声转头,目光落在她身上时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——只见她的披风歪歪斜斜搭在肩头,领口沾着夜露打湿的浅痕,原本规整的发髻松了半边,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颊边,连鞋面上都沾着些泥点,全然没了往日的雅致规整。他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满,沉声道:“你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?”

这话像根细针,扎得安陵容身子微微一僵,脸颊瞬间涨得通红,手指下意识攥紧披风边角,指尖泛白——方才满脑子都是沈眉庄的安危,连披风都没系好就往外冲,此刻被皇上当众点破,窘迫得几乎说不出话。

一旁的甄嬛见状,连忙上前半步,柔声开口为她解围:“安妹妹定是听说了眉姐姐落水的消息,急坏了。”

说着,她轻轻拉过安陵容的手腕,让皇上看清她掌心因攥紧披风而留下的红印,又补充道:“您瞧她额角的汗,到现在还没干呢。”

皇上顺着甄嬛的手看去,果然见安陵容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,掌心红痕清晰,再转头看向床上昏迷的沈眉庄,又瞧了瞧甄嬛泛红的眼眶、安陵容窘迫又担忧的模样——三个女子,一个急得失了体面,一个红着眼眶守在床边,连语气都满是关切,这份姐妹情谊,倒不似作伪。

他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,语气也软了下来,甚至带了几分温和:“罢了,既是担心沈贵人,失了分寸也情有可原。只是往后再急,也得顾着些身子,别再这样慌慌张张的。”说罢,还抬手示意她起身,“起来吧,也去看看沈贵人。”

安陵容连忙谢恩:“谢皇上体谅,臣妾谨记。”起身时,她悄悄抬眼,感激地看了甄嬛一眼,又快步走到床边,目光落在沈眉庄苍白的脸上,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:“眉姐姐,你这是怎么了……好端端的,怎么会落水呢?”

华妃在一旁瞧着,见甄嬛、安陵容借着沈眉庄落水的事,在皇上面前演足了“姐妹情深”的戏码,皇上还对她们和颜悦色,心里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。她猛地直起身,从屏风旁跨出一步,手指直直指向沈眉庄床边的采月等人,声音陡然拔高,“皇上,定是沈贵人身边的奴才照顾不周,才让主子落了水!这般失职渎职,若是不严惩几个立立规矩,往后宫里的奴才们都学样怠惰,谁还把主子的安危放在眼里?何以儆效尤!”

她说着,眼神扫过采月,带着十足的压迫感,仿佛笃定了这些奴才就是罪魁祸首,半点不给人辩解的余地。

甄嬛闻言,眼神骤冷,旋即上前一步,语气带着几分示弱的软和:“华妃娘娘息怒。采月一向侍奉眉姐姐勤谨,从无半分懈怠,今日之事恐另有蹊跷。如今眉姐姐昏迷不醒,正需熟稔之人在旁照料,不如先留他们在侧将功折罪,等查明真相再做处置,也不算迟。”

华妃皱着眉正要反驳,甄嬛却转向皇上,一双杏眼泛红,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,轻声说道:“皇上,眉姐姐还在昏迷,若此刻责罚她身边的人,怕是会让她醒来看见寒心……”皇上本就心疼沈眉庄,听甄嬛这么说,终是松了口,摆了摆手:“罢了,就依莞贵人所言,先免了他们的责罚,让他们好生伺候沈贵人。”

华妃脸色一沉,眼底闪过一丝怨怼,可瞧着皇上心意已决,终究没敢再开口,只是重重哼了一声,别过了头。

安陵容站在一旁,目光扫过众人神色,随即落在跪在地上的采月身上,装作不经意地开口,声音却不自觉带了几分急切,像是单纯的担忧:“采月,眉姐姐向来谨慎,何故这么晚还去千鲤池旁?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?”

采月“扑通”一声跪得更重,身子抖得像筛糠,头埋得低低的,嘴唇嗫嚅着,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,滴在冰冷的地面上,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——她哪里敢说,是华妃宫里的人传话说“娘娘有要事相商”,引着沈贵人去了千鲤池,还支开了随行的宫人?

华妃听到安陵容的话,脸色微微一变,像是被戳中了痛处,旋即又扯出一抹假笑,尖着嗓子说道:“是本宫让沈贵人去翊坤宫学习看账目,许是她走得急,没带够人。也是本宫没留意时辰,才让沈妹妹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这档事。”说完,她狠狠剜了安陵容一眼,那眼神分明说怪她多管闲事,坏了自己的算计。

紧接着,华妃又突然屈膝跪地,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与做作:“皇上,都是臣妾的不是,是臣妾没把事情安排妥当,才让沈妹妹受了苦,求皇上责罚!”

甄嬛站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华妃这副“认错”的模样,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
“皇上,华妃娘娘日理万机,偶尔疏忽也在所难免,想必娘娘也不是故意的。只是翊坤宫的守卫向来是宫里的表率,如今出了这样的事,可见守卫尚有疏漏。依臣妾看,不如换一批得力的人手守着翊坤宫,既能护娘娘周全,也能让皇上放心,岂不是两全其美?”

皇上听了,微微颔首,思索片刻后便点头应允:“莞贵人说得有理,就这么办。”见华妃脸色难看,明显不情愿,又转头对她温声安抚:“华妃,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,莫要多想。”华妃纵有不满,也只能强压下去,咬着牙应了声“是”。

眼瞧着事情暂告一段落,皇上被华妃缠了几句,终究还是起身,跟着她去了翊坤宫休息。待众人陆续散去,屋内只剩下她们几人,甄嬛走到安陵容身边,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温和:“陵容,折腾了大半夜,你也累了,先回去歇着吧,这里有我守着就好。”

安陵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,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持,声音虽轻却格外清晰:“莞姐姐,我留下。眉姐姐出事,我心里也不安,咱们轮流守着,这样我心里才踏实些。”

于是,甄嬛和安陵容便守在沈眉庄床边,在昏暗跳动的烛光里熬过了一夜。烛火燃尽了半盏,窗外的夜色渐淡,两人眼里都布了红血丝,却始终没敢合眼,时不时伸手探探沈眉庄的体温,生怕再出半点差池。

天快亮时,天边终于泛起一抹鱼肚白,第一缕阳光费力地穿透云层,透过窗棂洒进存菊堂,给冰冷的屋子添了丝暖意。就在这时,床上的沈眉庄睫毛轻轻颤了颤,缓缓睁开了双眼,眼神里还带着刚苏醒的迷茫,像是没完全看清眼前的人。

甄嬛和安陵容立刻凑上前,声音里满是急切与关切:“眉姐姐,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沈眉庄动了动嘴唇,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虚弱,轻轻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并无大碍,只是还有些乏力。

宫女端来温水,伺候沈眉庄漱了口,三人便围坐在床边,声音压得极低,细细分析起昨晚的事。沈眉庄靠在软枕上,眼神却渐渐清明,透着几分坚定:“昨晚的事绝非意外,定是华妃要害我。只是咱们手里没有半分证据,若是贸然去皇上面前追究,她定会反咬一口,到头来只会引火烧身,连咱们自己都要陷进去。”

甄嬛握着沈眉庄的手,轻轻点了点头,无奈说道:“姐姐说得是,如今没有实证,多说无益。”安陵容附和说道:“华妃在宫里根基深,又得皇上几分旧情,咱们现在还动不了她。”

三人相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无奈与认同。最终,谁也没再说话,只是默默交换了个眼神——这口气,眼下只能先咽下去,等往后有了时机,再慢慢算这笔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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